雪峰山居:窥见一座湘西南山村
http://p1.ifengimg.com/haina/2017_08/a6bb2efba7e9704_w280_h189.jpg满足一群孩子的成长,村庄是很好的场所。夏天,如此漫长。http://p1.ifengimg.com/haina/2017_08/3a3b354b8947db7_w280_h189.jpg风雨桥上,一条处于失业状态的猎犬。http://p1.ifengimg.com/haina/2017_08/e3a660f87ede02c_w280_h189.jpg没有鸭群的田野是寂寞的。http://p1.ifengimg.com/haina/2017_08/60565f137bc49bd_w222_h280.jpg2017年春节,训雄家的一桌丰盛佳肴。丁酉初春,作者尝试从更为宽广的地理时空,对湖南城步雪峰山余脉中的故乡——土地堂村予以客观呈现,并见出山川、时代和生活于此的族群之间的依附关系。用卫星地图看地球,一点点地推移,大地的皱褶被打开——谷地、河流、村庄,当然还有城市。而藏身于皱褶里山村的人们,他们的丰盈与博大、欢乐与有味,随着讲述者的视角变得清晰。这篇文章里,我是那个讲述村庄的人。文/戴明浩见字如面,赧水河边的村庄一座山村,也许微不足道,就像一条大河所接纳的无数支流。有名、无名的河流和分布其间的村庄,外人难以知晓它内部的秘密,只能是被它的村民熟悉,记得它年复一年的细微变化。雪峰山脉是湖南西部一座纵贯南北的重要山脉,即便延绵到湘西南城步苗族自治县的余脉,也沟壑纵横,群山苍茫。有林地幽深,就有溪流密布,登上一座高峰环望,四面山脊合拢的区域便是一条支流的流域。数百涓涓细流汇入山谷,向着谷口奔流。土地堂村,正坐落在这样的河谷边上。土地堂村背靠的群山之上,青界山分开两条河流的流域。这两条河在不远处合流,名为“赧水”,赧水,它是资江的左源河。赧水,莫非是一条羞答答的河流?事实上,城步当地人不太使用这个名字。而邻县新宁的情形则不一样,流过崀山风景区的扶夷江(也称夫夷江)不但秀美多姿,名字吐音也婀娜有加,它是资江的右源河。汉字之美,如袅袅水雾弥漫于赧水、夫夷水之上。城步往北,过武冈、洞口,进入隆回县,公路边有巨大宣传牌提示:“你已进入长江中下游流域水土保护区”。资江最终流入洞庭湖,化作长江浪涌。在水一方,流光溢彩的河流土地堂村,只是一百多人口的自然村。久居于此的人们,并无心探询河流的走向,只在上了年纪老人的口述中,说起年轻时放竹排下资江的经历:在洪水翻滚的夏季,冒险顺流而下。时光匆匆,有这经历的老人已寥寥无几。从外面西岩镇上进入这片山区,因为有了河的阻隔,土地堂便少了许多干扰。路人偶有打量这座村庄,只见得三三两两稀疏分布的房屋。被河流分开的村庄,鸡犬之声相闻的间距,村里人有了恬淡的面容。“没人偷盗、打牌赌博也少……”这是外人对土地堂的印象。河面的木桥在1991年更换为石拱桥,2015年再改造石拱桥为风雨桥。自此,精巧的风雨桥成了全村的活动中心。鸡年春节,村里一位86岁的老人还记得在寒夜牵牛过河的刺骨冰冷;也有村里人轮番在桥上守夜的记忆……村民随手往河里丢垃圾,也曾是土地堂有过的事。令人欣慰的是,最近两三年来,本村乃至附近村庄,渐渐地建立了垃圾集中处理的做法。毕竟,这是河流的源头。依山傍水,变迁年代的事物有些词语和思维方式,注定是属于大山的,土地堂所在的城步甚至相邻的武冈,二十多年前,人们嘴上常挂着一个词——“柴方水便”。“小伙子的家啊,很是柴方水便咧!”那时,媒人将依山傍水作为打动女方的有利条件,女方家也极为看重这一点。岳丈走女婿家,微醺之后扛上几根楠竹,一路闪悠悠地走。这样的光景,怎么看都透露着农耕社会的余韵。在过去的一年里,村里迎来四位新生孩子,其中两位是远嫁外省的女子回到娘家所生,一位小家伙的父母分别是公务员和小学教师。异地婚姻增多之后,地域融合的观念变得宽泛。退回三十年前,同为邵阳市辖区的隆回、邵东,偶有那里的手艺人来到土地堂,被当作远方来客。土地堂所倚靠的山区虽则群峰相接,其实只处在大山的边缘,往南,才能体会到城步山区的深雄如海。夏日午后,一头大黄羊幻影一般闪过土地堂的山岗,是我的儿时所见。如今,我频频回到村里,抬眼环顾,陡峭的竹林深处,据说时有野猪路过。“猫头鹰日渐多了。前几天,某村一村民猎杀鹌鹑,被林业公安罚了好几万,还拘留了……”我打听山中物种的生存状态,有村民说起这样的信息。怪不得妈妈说“怎么少见老鼠了呢”。盛宴背后,人情交互的馈赠说到欢娱,还有什么方式比举杯畅饮来得快意?在乡村的好处之一,就是一顿柴火大餐似乎稀松平常,只要主人有足够的诚意,拿出看家食材接待,举杯畅饮之间显出宾主如欢。热情好客,就是这样了。一座村庄的构成,乡亲是主角,而那些鸡、鸭、鱼等,也断然不可缺。在土地堂,这几年常有盛宴摆起,某户人家寻一高兴的借口,就召集了乡邻吃好喝好,反正人口不多。据说有关部门在祖国西南设置了野生蚕的保护研究基地。物种的多个亚种,其实有很大的区别。这雪峰山里的古老鸡鸭,会不会也是一个秘密的存在?断断续续得到土地堂的讯息。前几年的一段冰冻天气里,村里训雄家的一只母鸡失踪了,待再次出现,居然从山上带回一批小鸡仔。训雄的父亲告之:“鸡种已传承近六十年,没有被交叉污染。”我闻之惊愕不已。后来我用心去观察那批鸡:天黑了,只见它们一振翅膀,就飞上了一丈多高的房梁;或隐入山林过夜。惊异之余,说给县里其他小伙伴听,对方鄙夷得很:“我们那的鸡也是这样的好吧!”藏富于民,是一个美好的说法。而财富的衡量,金钱之外,眼前的青山绿水是否应该被重新估算?雪峰山里的城步,人们走亲访友最贵重的心意,至今依旧是赠以母鸡。妈妈喂养的鸡群,总有少数来自乡邻和亲友,一只鸡,舟车劳顿,随着主人走遍四方。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出了土地堂,走过更多的村庄,只要是山区,房檐下所见春联,多会嵌入“青山绿水”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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