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期的有钱人是怎么败家的?
导读本文摘自刘强《世说三昧》卷三风俗篇,原标题为《汰侈之风——暴发户与败家子》。刘强,字守中,别号有竹居主人。同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嘉宾。刘强先生的《世说三昧》一书在认真阅读并吃透原著的基础上,结合古往今来的相关历史知识和人生价值命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爬梳,并且以深入浅出而又优美散淡的表述方式呈现给读者,将科学性、知识性、普及性和艺术性完美统一。汰侈之风——暴发户与败家子一《世说》第三十篇名为《汰侈》。汰侈,也可以理解为豪奢,即过分骄纵奢侈之意。这两个字,正好是对魏晋上层贵族骄奢淫逸之风的一种精准概括。这种风气的形成,也是上行下效的结果。其实,这股奢侈风气自魏明帝曹叡时便已开始扇起,史载,魏明帝大兴土木,登基没几年,就“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百姓失农时,直臣杨阜、高堂隆等各数切谏,虽不能听,常优容之”(《三国志·魏书·明帝纪》)。曹爽辅政时,也是奢靡浮华,结党营私,聚敛无度,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是个标准的“暴发户”和“败家子”。西晋立国后,晋武帝司马炎一度抑制浮华,发展经济,国力空前强盛,最终统一了天下。以至太康年间,天下太平,政通人和,颇有几分盛世气象。但好景不长,经济的发展导致贫富差距拉大,豪门大族垄断资源,富可敌国,于是乎豪奢汰侈之风甚嚣尘上,争豪斗富,炫财摆阔,成为许多贵族的一种变态爱好。这方面,司马炎可以说带了一个坏头。史载他:平吴之后,天下乂安,遂怠于政术,耽于游宴,宠爱后党,亲贵当权,旧臣不得专任,彝章紊废,请谒行矣。(《晋书·武帝纪》)在历史上的皇帝中,司马炎的好色是出了名的。有一年,为了挑选美女,他竟然荒唐到禁止全国公卿以下家庭的子女结婚,等他挑选之后,认为不合格的,才准嫁人。平吴之后,又将孙皓后宫的五千名宫女照单全收,使他的后宫人数达到万人的规模。有个“后宫羊车”的典故说,因为后宫人数太多,司马炎每天选择到哪里去就寝成为一件头疼的事,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每天乘坐羊车在后宫内逡巡,任其所之,羊车停在哪个嫔妃门前,便前往临幸。宫女们为求得到皇帝临幸,便在住处门前洒盐巴、插竹叶,引诱羊车过来。皇帝尚且如此荒淫,朝中大臣就更不用说了。这一时期,浮华成风,出现了许多“暴发户”与“败家子”。西晋开国功臣何曾(199—279)是个“礼法之士”“道德先生”。史载他:性至孝,闺门整肃,自少及长,无声乐嬖幸之好。年老之后,与妻相见,皆正衣冠,相待如宾。己南向,妻北面,再拜上酒,酬酢既毕便出。一岁如此者不过再三焉。(《晋书·何曾》)和老婆见面都搞得如此煞有介事,可见礼法早已渗透其骨髓血液。但是,史书上紧接宕开一笔,说:然性奢豪,务在华侈。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每燕见,不食太官所设,帝辄命取其食。蒸饼上不坼作十字不食。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吃穿用度,比帝王还要奢侈排场,每天在吃上就要用掉万钱,仍然埋怨说没有下筷子的地方!这样的忠臣孝子,可见也是巨贪巨蠹!有人向晋武帝司马炎弹劾何曾“侈忲无度”,司马炎因其人乃朝廷重臣,竟然眼睁眼闭,一无所问!这不是纵容是什么?大概这种奢靡浮华的作风也会遗传,何曾的儿子何劭和何遵也都是有名的“败家子”。何劭(?—301),字敬祖,西晋文士,传记作家,所撰《荀粲传》《王弼传》等并行于世。史载何劭“少与武帝同年,有总角之好”,且“博学,善属文,陈说近代事,若指诸掌”,才华是很好的。但其人“骄奢简贵,亦有父风。衣裘服玩,新故巨积。食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之供,以钱二万为限。时论以为太官御膳,无以加之”(《晋书·何劭传》)。比之父亲何曾,何劭奢靡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何曾的庶子何遵和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个个奢侈过度,对物质的追求几近变态。二朝廷重臣之后尚且如此,其他权贵更不必论。我们且讲几个人物的故事。先说西晋的富豪石崇——不敢说他就是首富,但他的泼天富贵连皇帝都侧目倒是事实。石崇(249—300),字季伦。渤海南皮(今属河北),生于青州,小名齐奴。石崇是个标准的“暴发户”,而且致富的途径是令人发指的,史载,此人“任侠无行检”,在他任荆州刺史时,竟然“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汰侈》1注引王隐《晋书》曰:“石崇为荆州刺史,劫夺杀人,以致巨富。”)。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石崇就是靠着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大发横财,迅速暴富的,可以说,他既是高官,也是巨盗,而且黑白两道通吃!像石崇这样富比王侯的富豪,在当时竟然很受推重,他依附权臣贾谧,和潘岳一样望尘而拜,成为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著名的金谷雅集,就是石崇发起的,而且受到东晋名士王羲之、谢安的“企羡”(如《企羡》3载:“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欣色。”又《品藻》57载:“谢公云:‘金谷中苏绍最胜。’绍是石崇姊夫,苏则孙,愉子也。”)。这股汰侈之风,真是相当了得!石崇和王敦关系很好,有一次两人到太学里去游玩,看到颜回、原宪的画像,石崇就感叹道:“如果和他们一起做了孔门的学生,我们也不会比他们差的!”颜回和原宪都是孔子门下出身贫贱而德行高尚的弟子,颜回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原宪是蓬户瓮牖而安贫乐道。王敦对石崇的话表示了异议,他说:“不知别人怎么样,子贡倒是和你很相似。”子贡是孔子门下最有才干也最富有的弟子,王敦的话颇有些讽刺意味,言下之意:你在德行上比颜回、原宪差远了,也就可以和孔门首富子贡比比谁更有钱!石崇一听,正色说道:士当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瓮牖语人!(《汰侈》)意思是:读书人本来就应当让自己利禄亨通,功名显耀,怎么能把原宪那样蓬户瓮牖的穷酸样儿四处宣扬呢!”一句“身名俱泰”,将石崇的“土豪”心态暴露无遗。石崇可以说是魏晋汰侈之风的首席代表,《汰侈》篇共十二则,其中五则就是关于石崇的。开篇第1则说: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醉。每至大将军,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颜色如故,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在讲王敦的时候,已经提到这个“斩美劝酒”的故事,借以说明王敦其人的残忍。但如果将目光聚焦在石崇身上,又会有新的发现。我以前一直不明白,这么一个有点像恐怖小说的故事,为什么会放在《汰侈》篇?杀人和“汰侈”有什么关系呢?后来我想通了,因为汰侈含有豪奢骄汰之意,换言之,在这些富豪的眼里,美人也属于私有财产,而且是“性价比”最高的财产,如果让美人劝酒不算豪奢,那么用杀美人来劝酒,就显得豪气冲天,不同凡响了!无独有偶。此条刘注引《王丞相德音记》也记载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不过主人公换成了王恺:丞相素为诸父所重,王君夫问王敦:“闻君从弟佳人,又解音律,欲一作妓,可与共来。”遂往。吹笛人有小忘,君夫闻,使黄门阶下打杀之,颜色不变。丞相还,曰:“恐此君处世,当有如此事。”从这两个故事可以看出:一个被金钱和权位腐蚀到极致的人,其自我可以膨胀到什么程度,其心灵世界可以扭曲变态到什么程度!再看第2则: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著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王大将军往,脱故衣,著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汰侈》)这个故事单独看,好像是写王敦的豪爽,但如果和“汰侈”这个门类的主旨结合起来看,就会发现,真正的主人公是石崇。如果给这个故事一个标题,可以叫作“石崇家厕”。他家的厕所豪华到什么程度呢?我们先来看“硬件”。据史书记载,崇尚节俭的官员刘寔有一次到石崇家做客。如厕,见有绛纹帐,裀褥甚丽,两婢持香囊。寔便退,笑谓崇曰:“误入卿内。”崇曰:“是厕耳。”寔曰:“贫士未尝得此。”乃更如他厕。(《晋书·刘寔传》)石崇家的厕所,竟然有豪华床帐,以至让没见过世面的刘寔误以为闯进了石崇的内室,这厕所的“硬件”实在奢侈得离谱。再看“软件”:刘寔那次如厕,看见“两婢持香囊”在里边侍立,这还不算排场,王敦这次如厕竟然看到有十来个衣着华丽的婢女列队伺候,而且,石崇家的厕所还有个“更衣”的程序——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方便完毕,还要由这些婢女们伺候着穿上新衣方可出去。三如果仅仅是奢侈浮华,“没事偷着乐”,倒也可算是“富而无骄”,可是西晋的这些暴发户们,似乎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显山露水,争豪斗富,弄得如山呼海啸般,耸人听闻,惊世骇俗。史载,石崇“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与贵戚王恺、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晋书·石崇传》)。“奢靡相尚”就是进行奢侈浪费的竞赛,争先恐后,互不相让。石崇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外戚王恺。《晋书·羊琇》载:琇性豪侈,费用无复齐限,而屑炭和作兽形以温酒,洛下豪贵咸竞效之。又喜游燕,以夜续昼,中外五亲无男女之别,时人讥之。羊琇是皇室外戚,其奢侈比王恺的争豪斗富尚显斯文。王恺,字君夫,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此人生性豪奢而好斗,非要和石崇争夺“败家子”的头把交椅,处处和石崇作对。石崇在王敦、王导兄弟跟前来个“斩美劝酒”,王恺也如法炮制,等王氏兄弟到自己家时,也来个“打杀吹笛人”!《世说·汰侈》篇记载二人争豪斗富的故事有三条,读之触目惊心:王君夫以饴糒澳釜,石季伦用蜡烛作炊。君夫作紫丝布步障碧绫里四十里,石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石以椒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汰侈》)第一条说,王恺用饴糖和干饭刷锅,石崇后来居上,竟用蜡烛做饭。王恺在自己的庄园里做了一条四十里长的紫丝布步障,里子用的是名贵的碧绫,石崇就做了条五十里长的锦缎步障来和他抗衡。石崇家里搞装修,用花椒涂墙,王恺就用更稀有的赤石脂涂墙,寸步不让。这是三次小型竞赛。接下来还有三次中等竞赛:石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恒冬天得韭蓱(萍)齑。又牛形状气力不胜王恺牛,而与恺出游,极晚发,争入洛城,崇牛数十步后迅若飞禽,恺牛绝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扼腕,乃密货崇帐下都督及御车人,问所以。都督曰:“豆至难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齑是捣韭根,杂以麦苗尔。”复问驭人牛所以驶,驭人云:“牛本不迟,由将车人不及制之尔。急时听偏辕,则驶矣。”恺悉从之,遂争长。石崇后闻,皆杀告者。(《汰侈》)故事说,石崇家里有三件事让王恺愤愤不平:一是为客人准备豆粥,一会儿就可以端上来。二是在他家里就是大冬天,也总能吃到韭萍做的咸菜。这两件事很可以作为文化学的研究材料,说明石崇庄园的“菜篮子工程”搞得不错,而且很可能掌握了蔬菜和食物的保鲜技术。第三件,是石崇家的牛外形体力都不及王恺的牛,可是他和王恺一起出游,常常后发先至,两人比试谁能抢先进入洛阳城时,石崇的牛在几十步后竟能像飞鸟一样,迅速超过王恺的牛,王恺的牛拼尽全力也追赶不上!王恺实在忍无可忍,就暗地里收买了石崇家的管家和车夫,询问其中的奥秘。管家说:“豆子非常难煮,只要先把豆子煮熟,做成碎末,客人到了,熬粥时把它加进去就行了。韭萍咸菜是捣好的韭菜根,里面掺杂着麦苗而已。”又问车夫驾御牛的窍门,车夫说:“牛原本跑得不慢,只是因为驾车的人不会控制罢了。紧急时候让车的重心偏向一边,这样跑得就快了。”王恺全部照做,果然就战胜了石崇。石崇后来听说此事,就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王恺的“卧底”全杀了!由此可见,“汰侈”之风里有一个很变态的趣味,就是所谓“拜金主义”或者“拜物教”,为了物质竞赛中的胜利,人的生命变得轻于鸿毛,贱如草芥!“人为物役”的结果,最终成了“人不如物”。读《汰侈》一篇,如只看到富豪的挥金如土,锦衣玉食,不能读出其中的“残忍”和“变态”,不能算是得其三昧。第三个故事更有名,一般选本都冠以“石王争豪”的标题: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汰侈》)这个叙事艺术很高的故事说,石崇和王恺斗富,无所不用其极。晋武帝司马炎是王恺的外甥,他常常帮助王恺,成了王恺的“后援团”。有一次他送给王恺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树,枝条扶疏,世间少有。王恺兴冲冲地拿给石崇看,石崇看罢,举起手中的铁如意向珊瑚树砸去,只见这株上好的珊瑚树应声而碎。王恺非常惋惜,还以为石崇妒忌自己的珍宝,就声色俱厉地指责石崇。石崇说:“这不值得遗憾,我今天就赔给你。”于是命令手下把珊瑚树都拿了出来,光是三尺四尺那么高、枝条极其漂亮、光彩夺目的,就有六七株之多,和王恺那株一样的就更多了。王恺一看,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惘然若失了好半天。四在石、王争豪的同时,还有一位富豪异军突起,大有后来居上之势,这个人就是王济:武帝尝降王武子(王济)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以手擎饮食。蒸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王、石所未知作。(《汰侈》)在西晋贵族的争豪斗富的赛场上,晋武帝司马炎经常充当裁判、观众、支持者的角色,基本上属于“坐山观虎斗”,但这一次,王济泼天的富贵让司马炎也坐不住了!如果说王济家吃饭的排场,诸如用的都是名贵的琉璃器皿,侍候的婢女有一百多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阵容相当豪华等等,这些都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王济家蒸的味道鲜美的乳猪竟然是用人奶喂大的,这就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只要想想,用人奶喂养小猪,需要多少哺乳期的妇女,又有多少嗷嗷待哺的婴儿可能要和小猪争奶喝,就知道这个王济丧心病狂到了何种地步!司马炎听后很气愤,饭没吃完就走了。作者还补充一句说:“王恺、石崇两家都不知道这种做法。”说明王济在这次无形的竞赛中,终于凭借其变态的“创新精神”占了上风。事实证明,王济还真有些“败家子”的天分。即使在仕途失意,遭贬之后,他也不忘摆阔。他把家搬迁到京城东北角的北邙山下,当时人口众多,地价很贵,王济为了满足自己骑马射箭的爱好,就买下一大块地作为骑射场地,并且搞起“圈地运动”,筑起一道矮墙作为界限。这倒也罢了,他还把钱串起来,绕着矮墙缠了一圈。当时人们称此为“金沟”(《汰侈》)。这真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了,又像是“穷得只剩下钱”了!不知是不是在金沟里练成了神射手,有一次,王济开始向王恺挑战了: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驳,常莹其蹄角。王武子语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赌卿牛,以千万对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谓骏物无有杀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却据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来。须臾,炙至,一脔便去。(《汰侈》)王恺有一头牛名叫“八百里驳”,他经常用珠宝装饰牛的蹄角,非常喜爱。王济就对王恺说:“我射箭的技术不如你,今天就赌你的牛,我拿千万钱作赌注。”王恺自恃射术高明,并且觉得自己的牛那么好,不会被杀,就答应了,让王武子先射。这正中王济下怀,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接下来的事就让人不忍再看了:只见王济退回来靠着胡床,神气活现地命令左右速把牛心掏出来。不一会儿,烤好的牛心热腾腾地端了上来,王武子只吃了一块就走了。可见他不是好吃牛心,杀牛取心的把戏,就是为了让对手难堪!不知道为什么,《汰侈》篇里竟写到两次杀牛、两次吃牛心的情景。美男名士王衍也有一次与彭城王司马权赌射杀牛的故事《汰侈》11载:“彭城王有快牛,至爱惜之。王太尉与射,赌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则不论;若欲啖者,当以二十肥者代之。既不废啖,又存所爱。’王遂杀啖。”司马权输了后,愿以二十头肥牛换他那头心爱的快牛,可王衍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牛给杀了。这真是典型的“成人之恶”!忍辱负重的牛,成了这些富豪们展示“为富不仁”的最佳道具。更莫名其妙的是,一次王羲之在周伯仁的宴席上,本来是叨陪末座的,周伯仁割了一块牛心肉给他吃,一座客人顿时对年少的王羲之刮目相看(《汰侈》)。如果说《世说》中有哪一门让我读了不是滋味,那一定是《汰侈》。每次读到《汰侈》中的这些故事,总会感到一股变态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尽管故事写得很具视觉冲击力,但仔细想想,这么一种骄奢淫逸的社会风气,恐怕远比清谈带来的危害更大,更致命!明代王世懋评“斩美劝酒”的故事说:“无论处仲忍人,观此事,晋那得不乱?”诚哉是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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