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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室南迁后文化的火种在湖南点燃

2021-10-16 18:34| 发布者: cnxqw| 查看: 51275 |来自: 潇湘晨报

摘要: 木构涵渠的发现,揭示了当时城市发展的规模。组图/记者常立军一生壮志未酬的辛弃疾,始终被人们怀念。  北宋的灭亡是惨烈的。  靖康之耻,臣民被杀,皇室被虏,成为南宋人心中抹不去的痛。然而,就地理而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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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构涵渠的发现,揭示了当时城市发展的规模。组图/记者常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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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壮志未酬的辛弃疾,始终被人们怀念。

  北宋的灭亡是惨烈的。

  靖康之耻,臣民被杀,皇室被虏,成为南宋人心中抹不去的痛。然而,就地理而言,空间的压缩,反倒带来了财富的集中和新的发展机遇。北宋灭亡后,国家的战略重心南移,南方的几座城市,如临安(杭州)、福州、潭州(长沙)都开始进入了全新的历史角色。

  湖南在北宋时期已有一定规模的发展。北宋诗人张祁曾写过一首名为《渡湘江》的诗,里面有“长沙十万户,游女似京都”之句。可见当时的北宋湖南治所潭州(长沙)已有繁华气象。北宋地理学名著《元丰九域志》里曾列举宋代2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六处,潭州(长沙)就位列其中。然而那时的湖南,也只是初步有所发展。真正的大爆发,是在宋室南迁之后。

  撰文/本报记者常立军

  从偏居一隅到“湖湘一大都会”

  在北宋时期,以湖南的地理条件,潭州(长沙)是无法进入国家级的核心城市群的,最多只能算是区域中心城市。

  政治中心在北方河南的汴京,经济带则以运河沿岸为主。偏居长江中游以南区域的湖南,既不靠近政治中心,又与最重要的经济带不搭界。朝廷对于湖南区域的治理,大多是以安抚稳定为主。简而言之,只要不出事,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历史上曾有过汉时的兴盛,然而自汉之后,湖南逐渐沉寂,多成为历代的贬谪之地。唐时诗人杜甫路过湖南,就写下过“湖南清绝地,万古一长嗟”的诗句,足可见当时湖南的清冷。虽然历代诗词中多有吟咏潇湘的名作,但潇湘作为一种美好的意境,是偏冷色调的。被贬永州的柳宗元,一句“独钓寒江雪”就冷彻了千古。偏远孤冷几乎成了湖南的代名词。

  然而,金人的侵掠,宋室的逃亡,让一切开始改变。地理空间的压缩,让大量的资源涌入狭窄的空间。长沙城市的规模也因此扩大,其城垣直至清末也没有超过。城内已打破坊市界限,商业繁荣,人口稠密,已蔚然而为“湖湘一大都会”。

  那时的潭州,规模不小。它包括了如今的长沙、湘潭、株洲、岳阳南、益阳、娄底等地。

  南迁还改变了湖南在军事上战略地位,使其成为极为重要的战略腹地。南宋初,潭州即为沿江六大帅府之一。宋光宗赵惇曾不无感慨地说:长沙巨屏,得贤为重。

  湖南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所长、历史学博士邓洪波认为,当时的洞庭湖,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地理障碍,整个湖南相对是一个四围闭塞的地区。但是,到了两宋,尤其是到了南宋时期,这个时期状况就开始改变了。大唐变小宋,南宋就更小了。北方有湖北屏障,金辽的骑兵很难真正进入这个腹地。湖南地位突出了。首都移到临安之后,湖南成为了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一个保障粮食供应的通道。

  透过南宋时的疆域地图,我们可以看到湖南在当时的重要性。两宋时期,湖南境内基本上形成了以长沙为中心的交通网络。长沙有“岭南一都会,西南更上游”的称谓。长沙与北方各地的联系主要是水路。湖南各地把物资先集中于潭州发运,沿湘江北上,至岳州(岳阳),入洞庭湖,联结两浙、四川。或从长沙溯江而上,经衡阳、永州,过“使北水南合,北舟逾岭”的灵渠直达岭南。如此一来,湖南已从当年北宋时的偏远南方地区成为连接东西、纵横南北的战略纵深要地。当时的潭州(长沙)是南宋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中心城市,号称排名第五的一线城市。

  木构涵渠,长沙走向繁荣的标志物

  在距离南宋城墙遗址仅有两公里的悦方IDMALL内,我们来回游走,却不是为了逛街。当年修建这座大厦时发现的南宋涵沟遗址就在这里的负一层的一个商铺内。

  这是一座经营工艺品的商铺。店员很热情地告知我们,走上台阶里面就是涵沟遗址。商场为了能够更好地展示和保护遗址,将它与商铺合为了一体,要求商铺不能破坏里面的格局。

  南宋涵渠发现于2004年,当年在这条街进行棚户区改造,建造民俗小吃一条街的过程中,在黄兴路步行街和坡子街交界处,挖到地下4米左右时,发现了这处大型的木质结构建筑。

  在展示厅内,我们看到了由湖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柳肃复原设计的木构涵渠遗址。

  南宋时期的木构涵渠被密封于一个巨大的透明强化玻璃罩中。其中一部分形状有如坡屋顶。整个遗址由三部分组成,一是三角形木构建筑,二是沟槽式木构建筑,三是券顶式砖砌遗迹。三角形木构建筑呈东西向,由底板和两块相交的侧板搭建而成,结构密封严实。沟槽式木构建筑呈南北向,有东、西两条,它们和三角形木构建筑相接,并彼此相连。木槽与“屋脊”构成一个“丁”字形,相当于一个错综复杂的过滤、给排水工程。

  两宋时期,城市因为商品贸易的繁荣,呈现出崭新的气象。传统的前朝后市的城市格局被打破,封闭的坊市空间由竞相而起的瓦肆、寺庙、祠宇、草市、园池、酒店、茶坊所替代。原属于汉唐百姓里坊的坡子街,出现南宋高规格的官修饮水涵渠,就是这种变革的标志。

  站在南宋木构涵渠的玻璃结构前,城市的繁华折射进来,光影错乱。千年轮回,令人浩叹。

  南宋时湖南的一把手,个个都是名人

  湖南的重要性,从历任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的任命中也可见一斑。

  知潭州就是潭州知府,也称潭州太守。荆湖南路安抚使兼管潭、衡、道、永、邵、郴、全七个州的军事,是整个湖南地区的军政一把手。同样类似的职务,在整个南宋并不少见。然而,朝廷派往湖南的一把手,都是重量级的大人物。

  宋朝南渡之后的第一任湖南安抚使是主战派领袖李纲。当时虽是被排挤出朝野,却依然是以观文殿大学士的身份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其后,著名抗金将领岳飞因平定钟相、杨幺起义来到了湖南,与李纲担任同一职务。

  南宋初期,与岳飞、张俊、韩世忠齐名的四大抗金名将之一的刘锜,也到长沙担任过知潭州兼权荆湖南路安抚使。王夫之曾这样评价他:尽南宋之力,充岳侯(岳飞)之志,益之以韩(韩世忠)、刘锜、二吴(吴玠、吴璘),可以复汴京、收陕右乎?曰:可也。

  能在湖南担任这个职务的,似乎必须是文武全才。

  岳飞的文采自不必说,李纲有《梁溪全集》一百八十卷流传于世。刘锜虽是武将出身,却也写出了《清溪诗集》。在他们之后,辛弃疾、朱熹、周必大、张孝祥、真德秀、文天祥、李芾相继担任过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的职务。辛弃疾被称作宋词豪放派的代表人物;朱熹、真德秀是著名理学家;南宋科举状元张孝祥,既是书法家,也是豪放派词人,当年一阕《六州歌头·长淮望断》,令主战派领袖人物张浚流泪罢席;周必大号称南宋文坛盟主;文天祥留下了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芾作为最后一任潭州知府,虽然没有留下太多的作品于后世,却也是一位以生命来捍卫自己信仰的忠烈名臣。

  如此多的优秀人物聚集于此,湖南怎能不发展?

  从营盘街到南宋城墙遗址,看到一座城的壮怀

  南宋赋予湖南的,不仅仅是城市地位的升级,更是精神信念上的提升。

  有人说,南宋之所以没有和很多国家一样被蒙古大军闪电灭亡,很大程度上源于军民极为强烈的抵抗意志。文化的熏陶,让彼时的湖南人热爱着那个时代和国家。因此,也就有了这座在南宋后期壮怀激烈的英雄城市。

  我们来到营盘街时,天色正好。闲适的人们在树荫下喝茶打牌,小孩子们则在广场上奔跑嬉闹。广场不大,也就是一个社区公园的规模。立于广场中央的辛弃疾雕像因此显得分外高大。

  营盘街,是辛弃疾当年的练兵之地。

  这个壮实威武的山东人文武双全。他的军事谋略,他的文采,至今都令人惊叹。他的雕像造型是牵马而立。而我觉得,他更应该是一个跃马挥剑的姿态。终其一生,他都在为抗金复国而战斗,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在得到朝廷的征召后,依然喜极而泣,奋发而起,准备燃尽最后一点生命之火。然而,天不遂人愿,当年的9月10日,辛弃疾终因重病含恨而去。

  辛弃疾虽然已逝,但他留下的英雄气却并未消亡。

  公元1275年,一场悲壮的守城之战就在如今的长沙南宋城墙遗址之下展开。元大将阿里海牙一路席卷而来,潭州(长沙)已成孤城,衡阳人李芾临危受命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

  经过三个多月的苦守,城池危在旦夕。和李芾一道守城的长沙人尹谷听到元兵已登城,乃积薪闭户,全家人坐在一起举火自焚。邻居来救,只见尹谷端坐于烈焰中,全家老少葬身火海。李芾闻讯赶到,感叹不已,以酒祭奠,叹道:“务实真男子也,先我就义矣!”尹谷殉难的那一天正是农历除夕之日,李芾留宾佐会饮,晚上传令,手书“尽忠”二宇为号,决心与长沙共存亡。眼看城破在即,李芾端坐熊湘阁,令部将沈忠将他的全家老少一一处死后,积薪焚尸,然后自刎而死。沈忠放火焚烧熊湘阁,再回家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纵身火海。

  消息传出后,全城官兵居民杀身殉国者甚众。岳麓书院的几百学生,在保卫潭州的战斗中,英勇无畏,城破后,大多自杀殉国。与李芾协力困守城池的安抚使参议衡山人杨疆,善于出奇应变,奋勇守城多次立功,城破后也跳水自尽,妻妾奔救无及,也一道殉难。长沙百姓在城破后,亦坚强不屈,誓死不为元军俘虏,“多举家自尽,城无虚井,缆林木者,累累相比”。

  宋不是一个柔弱的时代。当文明被摧毁后,仅在潭州城,就有那么多的人愿意用生命去殉葬。而四年后的崖山,十多万军民舍身同赴沧海,一个黄金时代最终悲壮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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