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后：古镇滩头民间纸文化——手工抄纸

古镇滩头民间纸文化之一

——手工抄纸

摄影 撰文丨老后

每当步入那条我曾十分熟悉的宽仅米余的石板老街驻足、徘徊;或钻进那一座紧挨一座宛若迷宫的古老作坊流连、徜徉，都会被这里原本十分丰盈、厚重、独特的民间传统“纸文化”而迷、而赞、而叹!

我究竟到过“滩头”几多回了?恐怕数也数不清了。只是，古镇滩头早已在我心中抹之不去，定格永恒。尤其是那名闻遐迩的土纸、色纸、香粉纸和年画这滩镇四绝，着实让我倍感骄傲与亲切。按著名作家诗人匡国泰的话说：“滩头已成老后的精神故园”了。

(昔日著名的“大城纸庄“)

滩头，并非顾名思义中的河滩、洲头之类，而是一个神迷秀美的山乡古镇，就座落在湘西南隆回县境东部丘山中那百万亩绿波滚滚的竹海里。数百年来，丰富的竹料使得当地的民间传统纸业蓬勃发展且长盛不衰。滩镇周边的城上、李家、城背、塘冲等村的农户, 祖祖辈辈以纸为业，家家户户立有操纸槽屋和焙房，男女老少都能在纸坊里一显身手。

人们从浩渺的竹海中选伐背阳的嫩竹，用刀削去竹青，劈成长约六尺、宽约一寸的竹料，捆扎浸泡在石灰水凼中，三四十天后竹料变软山便挑回，倒在抄纸槽屋那粗糙多棱的竹床里，一次次跳起来用脚板死劲的将竹料踩烂成浆，而这踩竹料用的斜躺着的竹床，系用竹子破开成一指多宽的竹片粗陋地编成，无数竹片的边棱便是一张张锋利的刀刃口，纸农每一天都要赤着脚板跳起来踩料，全身的力都贯注在一只脚板上，以将浸泡软了的竹料在那竹床上压动搓烂成纸浆，为何却没有哪个纸农的脚板被竹棱竹签扎烂过?据说还有个神奇的传说。

竹料踩烂成纸浆后，倒到盛满水的长方型抄纸用石板槽池中，加入一种以特定树叶浸泡而成的带胶粘性的水汁，与纸浆一起用竹棍打浑搅匀后，抄纸手便沿袭着先哲蔡伦那古老的工艺，用簾架托住一张编织十分精细并刷过土漆的竹簾，在槽池的纸浆水里按约定速成的规矩漂荡几下沥去水，提上来就是一张湿淋淋的竹料土纸。

抄纸手如此这般地无穷反复，一张张纸便在槽桶旁的架板上累积成了湿淋淋近两尺厚的一大叠。如用手隨意去碰它一下就成了烂渣渣的纸浆，碰到哪烂到哪。可抄纸手将几寸厚的一大块杂木板压上去，还加上几层，再用一根两三米长、大菜碗粗的木棒横压上去，一头就近卡在“木榨”的横樑下，远的一端则挂到绕经粗辊轴的竹揽绳套中，再不断扳动那根挿进横穿辊轴孔洞中的小木棒，就这样借用着扛杆原理，将那一大叠纸中的水搾干。何以又不会把纸压烂成纸浆，一张仍是一张，就像变戏法一般，你说奇也不奇。

然后把搾干水了的这叠纸一张张掀起来。更加神奇的是,这一大叠榨干了水的湿纸,四个角中有三个角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纸剥离开来的,掀一张就烂一张, 你再小心都无济于事，多捣鼓几下,真的就要弄成纸浆了。唯有靠近操抄纸人身边左下侧的那个角，才可以轻松地将纸一张一张地掀起来。你说玄也不玄?据说这一诀窍乃“天上仙人”指点，有关的这一动人传说至今还在操纸人中间广为流传。

把掀开来的纸拿到焙房边，用长约一尺的棕刷子把纸一张紧挨一张刷贴到焙房墙上，这焙房墙高约1.5米、长4米许,正反两块墙靣间距间烘干，掀下来便成了一摞干纸。整个抄纸流程古老、繁褥、原始、怪诞而有趣。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周边纸业的蓬勃发展，促进了滩头的繁荣与昌盛。据说早在元代，滩头就是土纸的著名产地。这里操制的竹料土纸品种繁多、规格齐全、什么老仄纸、官堆纸、毛边纸、时仄纸、玉板纸、建纸、冥纸等应有尽有，源源销往全国各地乃至东南亚数国。其中又以细韧、白净的“玉板纸”品质最为上乘，清乾隆年间还被选为贡品，纸乡滩头便更加名扬天下。

如今，随着世界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古镇滩头周边的手土抄纸也无奈地逐渐衰败，大多抄纸槽屋遭到废弃。可乡间到底还是有一批忠诚的纸业朋友，仍在苦苦坚持着老祖宗传承的手艺，尽管争钱不多，可他们从骨子里懂得珍爱哟，倒是聊以为慰。况且，2014年底滩头的手工抄纸又骄傲地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一直坚守抄纸老行当的滩头桃林村村民李志军，也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传承人称号，可喜可贺!

附：专访滩头手工抄纸工艺流程摄影手记

01、神迷秀美的山乡古镇滩头，就座落在湘西南隆回县境东部那百万亩绿波滚滚的竹海里。数百年来，丰富的竹料使得当地的手工抄纸蓬勃发展，长盛不衰。

02、用于抄制质量上乘的玉板纸，竹料须用人工一段一段地刮去其竹表面的青皮

03、竹料备后放在石灰凼中浸泡两个月左右，直至它被石灰水浸软

04、将浸泡好的竹料挑回置于踩料凼的竹床上，光着脚板跳起来用力将竹料踩烂成纸料粑

05、把纸料粑投人抄纸池的水中，用竹棍搅匀，加入一种以树叶捣成的胶液便可抄纸了

06、每抄上来一张濕纸都要有序地叠加在一起

07、抄纸要用帘架托住专用的抄纸竹帘，在纸浆水里由前入水往身边荡一下，再从右入水往左边荡一回，才祘一张

08、好的抄纸手一天可抄1200张余张，这濕淋淋的一大砣纸随意碰一下就又会变成纸浆

09、可要把砣纸中的水，放在这样粗重的纸榨下加压千斤来压干，竟又不会将纸压烂

10、为了加大千斤扛杆的力量，抄纸入往往还会用上这一招

11、纸砣的水搾干了，又要巧妙地用竹摄子一张一张地掀开。奇妙的是，一砣纸的四个角，只有靠自己身边的左角可成功地张张掀起，其他三个角掀一张就烂一张。

12、掀起来的濕纸又一张张地贴刷到里面生了火的焙房墙上烘干，还可边烘贴边补烂张。

13、烘焙干掀下来便是成品纸了，数张、打梱、入库、

14、而手工抄纸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就是这张精美的专用竹帘

15、一张竹帘，编帘艺人亲自进山选竹、伐竹、破篾、撕篾、抽刮成长约五尺、细若灸针的丝篾，再在简陋的“冂”型编织架上精巧地编织成帘，经漆树刮出的生漆几次刷涂方成。其手艺之精湛不可言喻，且一丝一扣每个环节都需亲历亲为，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入道啊，如若像陈银生这一代八九十岁的老手艺人一倒下，可就失传了。

16、滩头桃林村的李志军一直坚守祖传的抄纸老行当，且潜心研习，艺日臻，已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传承人，就连他的妻子也成了他的有力助手，可喜可贺!

责编：李婷婷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