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纸沟的水碾在不停地转——皮纸制作技艺国家级传承人 罗守全

贵州省文化和旅游厅、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与贵州广播电视台联合举办“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纪录片展播季。从10月24日起，贵州广播电视台科教健康频道《记忆贵州》栏目将用三个月（10月、11月、12月）的时间，集中播出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采集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抢救性记录工程优秀项目综述片14集。

12月26日周六20点10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纪录片展播季第十集《皮纸制作技艺国家级传承人——罗守全》将在贵州广播电视台科教健康频道（贵州6频道）《记忆贵州》栏目播出，敬请届时收看。

第十集
皮纸制作技艺国家级传承人
罗守全

“2006年，皮纸制作技艺入选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罗守全成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皮纸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造纸术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用竹和楮树皮制作的竹纸和皮纸是传统手工纸的两个重要品种。纸张作为文化传播的载体是文明进程的推进者，是历史兴衰的讲述者，是信息交流的传递者，也是人们与祖先沟通的搭桥者。

相传在600多年前的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调北征南”时，越国汪公从江浙率兵进湖南转贵州，带领一支军队来到香纸沟屯驻，为祭祀军中阵亡将士，在此修碾房，伐竹造纸做祭品。

地处贵阳东北部的香纸沟，全年雨量丰富，气候温和，为竹子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香纸沟人便以竹为原料，水为媒介，制成既绵且韧，有隐形竹纹，还散发出淡淡香气的纸张——香纸。

香纸沟“香纸”主要是人们用于敬神、祭祀、焚烧的制品。由于其生产工艺复杂，周期长，纸张质地优良，曾达到“万纸担米”的价值，逐渐成为当地的一个特产行业和流传至今的古法造纸技艺。

香纸整套操作工艺包括伐竹、破竹、沤竹、蒸煮、碾篾、提浆、抄纸、压榨、烘晾等72道工序，与宋应星《天工开物》所载造纸法完全相同。某种意义上来说，香纸沟的造纸术可以称为中国古法造纸术的活化石，它保留大量传统工艺，是一项消耗巨大的体力劳动。

罗氏家族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造纸历史，是香纸沟造纸历史最长、威望最高的家族。罗守全今年七十六岁，是家族的第三代传人。他是家里的老幺，本该得到最多的疼爱和关怀，但家里地少人多，粮食不够分，几个孩子都吃不饱。由于交不起两块五毛钱的学费，才读到五年级的罗守全不得不辍学回家，与哥哥们一起承担养家的责任。

自古以来，人们学习一门手艺的初衷多半是为了生存，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及家人。年少的罗守全想要吃饱穿暖，祖传的造纸术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他12岁开始跟随父亲到造纸作坊，观看并学习土法造纸，15岁时帮着父亲打杂，20岁时掌握了全部的造纸技艺，能够独立造纸。

罗守全的造纸技艺逐渐成熟。他造出的香纸略带竹香，纸张均匀平整，纤维细腻，质量上乘。随着香纸的销量日趋增大，罗守全一家的生活条件大有好转。

缘起于生活所迫，却造就了一代造纸匠人。想跟罗守全提升造纸技术的人接踵而至。古法造纸让罗守全吃饱穿暖，他对造纸术的感恩之情都浓缩于对请教者的谆谆教导。在罗守全无私的传授下，香纸沟造纸业的整体水准不断提高。

鼎盛时期，香纸沟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造纸，也都能造出质量上乘的香纸。本地的香纸也因质优而畅销各地，慕名而来购买香纸的人络绎不绝，香纸沟的古法造纸业名噪一时。

在每一轮次的造纸活动中，“祭山神”位列72道工序之首，既是对大自然的感激，也是祈求本次造纸活动能够圆满顺利。年轻时的罗守全并不理解祭拜山神的真正意义，但他还是按着先祖留下的规矩做了。

2003年夏天，山洪暴发，汹涌湍急的大水席卷了整个香纸沟，所有的碾房以及抄纸作坊顷刻间毁于一旦。水灾过后，罗守全一直在思考这场洪水因何而来。

在传统的造纸工艺中，蒸煮竹麻是极为耗能的一道工序，需要将竹子在池中煮沸一个月之久。蒸煮过程中消耗的能源取自本地山中的树木。长时间的过度砍伐一度让山间地头翠绿褪去，岩土裸露。

天灾起因人祸，山洪起因水土流失。初到此地的先祖们没有急着砍伐和开垦，而是以虔诚之心向自然奉上自己最好的贡品，表达感恩与敬畏，并将敬畏之心浓缩于造纸工序之首劝诫后人，要在这里长久的生活下去，必须懂得休养生息，必须懂得索取有度。罗守全曾经一直疑惑的取料前为何祭拜山神，其根本之道就是对自然的感激与敬畏。

水灾过后，在政府的帮助下，香纸沟的造纸业得到一定恢复，但祸不单行，自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工业香纸的出现威胁着古法造纸的地位。工业纸低廉的价格直接导致了香纸的销量大幅度缩水，而在提倡文明祭祀的今天，人们用鲜花和水果代替焚香烧纸，需求量的急剧萎缩使得古法造纸业不可避免地走向没落。

罗守全迫于生计与年龄，几乎没再进行过生产性造纸，他经营起农家乐，但他与造纸之间的情感联系难以割舍。罗守全担忧香纸沟的后人们再也听不见石辗滚动时发出的吱吖声，他再一次当起了师傅，传授造纸技艺，这次的徒弟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孙子罗忠文。

孙子罗忠文临近大专毕业，有心继承祖辈留下的造纸事业，这让罗守全看到了希望。但凡有造纸的机会，罗守全必定会带上孙子，悉心传授造纸的整套技艺。

2017年，一座以纸浆雕塑艺术为主题的博物馆在香纸沟建成。香纸的材质、机理、色泽非常适合做雕塑作品。罗守全深刻体会到，需求是古法造纸技艺赖以生存、发展、传承的根源所在。

传承六百多年的古法造纸技艺是时候赋予它新的生命形式了。这次成为新时代造纸匠人的不再是罗守全，而是他的孙子罗忠文。罗忠文将传承爷爷的全套造纸技艺，保留传统文化根脉，同时学习独到的纸浆雕塑艺术，成为传统与创新的纽带。

罗守全与博物馆馆长着手准备在博物馆里恢复古法造纸的场所及设施，恢复古老的七十二道工序。这个计划让罗守全对古法造纸技艺的传承充满信心，他再次拿出当年成为香纸生产队队长的干劲，那一次，他带领乡亲们致富，这一次，他要见证香纸的传承与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