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托团伙用于”钓鱼“的女性QQ号。 本报记者 小宋被开除了，只有初中文凭的他，当了一个星期的“白领”。 年初，怀揣着挣钱娶老婆的梦想，小宋从毕节来到贵阳打工。做过饭店服务员、保安、洗碗工，在换了几份工作后，小宋被网上一则招聘信息吸引：招聘打字员，无文凭要求，会打字即可。 当然，最让小宋心动的是招聘信息上用红色字体醒目标注的月薪：三千至两万。 站在写字楼敞亮的大厅，和周围西装革履的人一起等电梯，坐在高层办公室的电脑桌前，看着窗外的高楼群，小宋觉得自己也成了都市白领。 然而仅仅一周，小宋就被开除了，回到了曾经工作的餐馆接着洗碗。因为他是个善良、老实的人，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小宋这份名为打字员的工作，还有另外一个称谓：键盘手。通过上网查询，小宋看到了网络上对这份工作的定义：酒托团伙键盘手，通过网络平台，冒充女性与男网友主动搭讪，约客人见面，引导其进行高额消费，涉嫌诈骗。 为一探酒托行业内幕，贵州都市报分别派出两路记者，一路以应聘的方式卧底酒托团伙，解密酒托团伙利用社交聊天工具，设计圈套引诱男网友上当的整个过程；另一名记者作为被引诱上钩的“鱼”，以揭露酒托团伙合作引导男性网友消费的伎俩。同时，通过里外两个视角的呈现，还原酒托团伙的整个产业利益链。 卧底 简而言之，只要对方带着钱，就有办法让他掏腰包。陈经理说，公司的业务不只是酒吧，还有咖啡店、服装店、礼品店和饭馆，就算对方不喝酒，也可以带他去给酒托买衣服和礼品，只要对方敢见面，就不怕他不消费。 7月13日，根据小宋的描述，贵州都市报记者在58同城网上搜索“打字员”、“聊天员”等关键词，很快便找到一个疑似酒托团伙的招聘信息。 通过招聘电话，记者与一名自称陈经理的人取得了联系，对方询问了籍贯、年龄等几个简单问题后，就开门见山地表示：我们这个行业就是通过假扮女性和男网友聊天，诱导对方消费，对文凭没有要求，会打字即可。 面试地点在博爱路的纽约大厦16楼71号房，这是一间大约60平方米的办公用房，屋内就像一间黑网吧，十来个20多岁的男子正各自坐在电脑面前敲击着键盘。 “你的工作就是像他们那样在网上聊天，没有底薪，每单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陈经理跷着二郎腿，开始给记者介绍工作内容。 见记者面有疑虑，陈经理宽慰道，公司已经运营了三年，员工规模达300多人，在这栋大厦的25楼还有一个键盘手团队。 “第一个月包吃包住，第二个月开始每月缴纳五百元生活费。”陈经理表示，只要做上道了，一个月保底收入三千，上不封顶。 对于外界的酒托称呼，陈经理颇为不屑。他说，公司的业务不只是酒吧，还有咖啡店、服装店、礼品店和饭馆。就算对方不喝酒，也可以带他去给酒托买衣服和礼品，只要对方敢见面，就不怕他不消费。 简而言之，只要对方带着钱，就有办法让他掏腰包，至于对方会不会发觉上当受骗而拒绝买单，陈经理向记者展示左臂上醒目的纹身，说道：我是黑道白道通吃，关系很到位，不怕他不买单。 就这样，经过半个小时的面试，不需要提供任何身份证明，不签合同，记者就被录取了。陈经理甚至连记者的姓名都没有问。 分工 酒托团伙内部分工明确，呈准军事化管理。要求成员严格遵守作息时间、准时上下班、不准打闹喧哗、不准在室内抽烟、不准男女混住、饭后各自洗碗……从生活到工作，都有相应的条款限制。 上班时间从早上10点半到晚上10点半，午饭和晚饭时间可以休息一个小时。每天的饭菜由团伙成员轮流做，三菜一汤，还有一个荤菜。 宿舍位于纽约大厦斜对面的博爱公寓7楼，这是一套大约140平米的精装复式房。就像学生寝室一样，房间内甚至厨房内都摆放着双层床。除了记者所在的办公室的10名键盘手之外，其他几个办公室的键盘手和酒托女都住在这间屋里。 一位姓裴的主管介绍，除了这套房，公司还有其他几套宿舍。 记者事后在房屋中介网站上查询到，同样位于博爱公寓的相同户型的月租金在4000元以上，二手房售价则在90万至100万之间。 这套房子无论是租的还是买的，都证明这一酒托团伙的规模并不小。 进门的墙上，贴着一张宿舍成员规章制度：严格遵守作息时间、准时上下班、不准打闹喧哗、不准在室内抽烟、不准男女混住、饭后各自洗碗……从生活到工作，都有相应的条款限制。 吃完晚饭后，不准逗留，裴某立即让大家回办公室工作。因为晚上是聊天的黄金时段，这个时候出单的几率最高。“因为晚上‘鱼儿’都闲下来了，这个时段容易躁动。” “好好干，下个月就到七夕情人节了，这些男人就是一张张钞票等你去捡！”一名自称是主管的王某斌说，每年的双十一、情人节、七夕情人节、白色情人节以及节假日都是旺季，黑店都是爆满，这个时段频出大单，店里都要提前备货。 入行 很快，记者就被包装为一个在贵阳找工作的重庆美女，一位姓裴的主管开始教授记者如何“下饵钓鱼”。并告诫说，贵阳本地人、警察、记者、学生和做苦力的务工者坚决不能钓，前三者是因为惹不起，后两者则是没油水。 给记者分配了一台电脑后，陈经理立即安排一名叫裴某的主管给记者上课。 裴主管将记者拉进了公司的QQ群，让记者先学习群文件里的一整套聊天教程。 这套聊天教程从本人资料、如何主动和男网友打招呼，到如何和男网友进行热聊，什么时候该发假照片给对方，再到如何约男网友见面……整个过程都有一套聊天模板，甚至细化到了虚拟的网名和杜撰的姓名，以及在网上下载的美女照片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复制粘贴即可。 看完聊天教程，裴主管指引记者打开了QQ、漂流瓶和微信等聊天工具，又注册了婚恋网站的账号，让记者把网名、性别和头像都设成女性。 很快，裴主管就给记者包装出了一个“来自重庆，目前在贵阳找工作的美女”身份，然后开始教授记者如何“下饵钓鱼”。 鱼，是酒托团伙对男网友的黑话称呼，公司内部绝口不提“骗”字，陈经理说，我们这一行叫聊感情单或者钓鱼。 贵阳本地人、外来务工人员、学生、记者、警察……裴某告诫道，这些群体是绝对不能碰的。“记者、警察和本地人都惹不起，外来务工人员和学生没多大油水。” 裴某表示，除了这些群体，其他都可以添加，省内省外不限，最好是广东、湖南等高铁直达的地区，对方来见面方便快捷，而且远道而来举目无亲，不熟悉环境，最容易聊出“大单”，提成随随便便一两千。 为了提高效率，在聊天过程中要尽快套出对方的职业和收入情况，月收入在五千以下的不予考虑，尽量做“大单”。 对方同意见面之后，键盘手就将自己虚拟的身份信息和“鱼”的信息发给主管，主管立即安排酒托女和“鱼”联系见面，带对方去消费，键盘手的任务便到此为止，等着每个月中旬结账拿提成即可。 为了鼓励记者，裴某晒出了他的业绩：曾经“钓”到过北京和内蒙古的“鱼”，每单提成就有两千。 按照裴某的说法，键盘手拿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再扣除酒托女、主管等环节的提成，远道而来的男网友的消费至少在万元以上。 钓鱼 键盘手小湖南不习惯自己一个大男人，要冒充小女人用嗲嗲的语气和另外一个大男人聊天，还要时不时发一张性感的照片应对对方的言语调戏。另一名键盘手小黔西，总是蹲在椅子上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用单只指头费劲地敲着字，嘴上随时叼着的烟熏得他睁不开眼。 键盘手小湖南刚来两天，即将迎来他的开门大单。 小湖南戴着一副眼镜，身材瘦小的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大专毕业后从湖南怀化老家来贵阳投靠亲戚，通过58同城网找到了这份键盘手的工作。 包吃包住，不用住在亲戚家受白眼，坐着上网聊天就能赚钱……对于这份工作，小湖南非常满意， 小湖南以“姚若夕”的名字，通过世纪佳缘网站，勾兑到了一个湖南老乡。 老乡是长沙人，做气焊工作，三十多岁了还没对象，希望在婚恋网上找到另一半。 和老乡聊了两天，对方对这个叫“姚若夕”的湖南老乡无法自拔，已经不满足于只能在QQ上谈情说爱，主动提出要见面。 相对于老乡骗老乡的愧疚感，小湖南更不习惯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冒充小女人用嗲嗲的语气和另外一个大男人聊天，还要时不时发一张性感的照片应对对方的言语调戏。 见面前夕，老乡希望能和“姚若夕”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小湖南立即将情况向主管王某斌汇报。 王某斌让小湖南稳住对方，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来到公司，这是酒托团伙的话务员，专门负责应对诸如对方要求语音和打电话的情况。 简单了解老乡的信息后，话务员和对方通了电话。 细致入微的问候，嗲嗲的声音，时而嬉笑，时而撒娇……10分钟的通话，老练的话务员让对方毫不设防，当即表示要请三天假来贵阳，然后发来一张截图，图片显示，对方已经定了7月17日从长沙到贵阳的高铁票。 打完这通电话后，话务员又用同样的方式，分别给裴某、王某斌以及另外两名键盘手的“鱼”打了电话，分别和对方约定了次日的见面地点。 7月14日，就在卧底的第二天，王某斌向大家宣布了头一天裴某的业绩：对方消费近三千元，裴某拿到近六百元提成。 这一切，让坐在一旁的键盘手小黔西羡慕不已。 小黔西来了一个多月，聊到的都是提成一两百元的小单。对电脑操作生疏的他，总是蹲在椅子上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用单只指头费劲地敲着字，嘴上随时叼着的烟熏得他睁不开眼，只得让脑袋几乎贴着屏幕操作。 就是这个喜欢抠脚丫子的汉子，却有着一个美丽的女性网名——雨恋。 揭底 酒托女出门后，酒托团伙会提前安排人到约会地点，在外围观察见面的“鱼”，确定安全后，才让酒托女出面，并会一路尾随。 从卧底第一天开始，为了取得对方信任，卧底记者就添加了本报另一名记者的微信，让其假扮上当的“鱼”。 在和另一名记者聊天期间，主管及其他键盘手一直在为记者出谋划策，无论是看照片、语音聊天、询问电话等之前记者设计好的问题，他们均能找到应对措施。 比如照片，他们会要求记者选一张长发半遮、侧脸等五官没有完全露出的美女照片发过去，以防见面的时候“鱼”会发现真人和照片相差太大而起疑心。 “一般不会出问题。”王某斌说，随着美图软件的流行，许多人对于照片和真人差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照片不能太露骨。”陈经理说，最好是以找结婚对象为由“下饵”，尽量不要和对方色聊，相比上网找色聊的男性，抱着结婚为目的上网交友的男性更有诚意，而且更容易上钩， 7月15日，进入酒托团伙卧底的第三天，记者将事先准备好的、和另一路记者的聊天记录和个人信息发给了王某斌。 王某斌立即将信息转发给一个酒托女，对方很快通过电话和伪装“鱼”的记者联系，并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下午4点，伪装为“鱼”的外围记者接到了酒托女打来的电话，相约在文昌阁附近见面。几乎是同时，裴某和王某斌声称有事，立即出门了。 一名键盘手告诉记者，这两人是去见面地点暗中尾随即将见面的酒托女和“鱼”，他们往往会在外围观察见面的“鱼”，确定安全后，才让酒托女出面，并会一路尾随。 4点58分，卧底记者接到外围记者的通知：卧底行动疑似暴露，为安全起见，建议卧底记者赶紧撤离。 此时，办公室内并未有异常，记者借口外出买烟，向主管请假后，躲在大厦楼道等外围记者的进一步消息。 5点20分，记者决定返回办公室查探情况，刚一进屋，此时两名键盘手就告诉记者，陈经理刚打电话来，有事和记者商谈，让记者不要到处乱走。 此时，外围记者再次发来消息，称记者身份疑似暴露，请立即撤离现场。 记者回到电脑前，将相关资料拷贝并删除后，不顾几名键盘手的阻拦，从16楼的步梯一路冲到1楼，奔出大厦，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上钩”记 从2015年7月15日下午4点开始，我就变成了“鱼”。 这里的“鱼”，是指酒托团伙用于称呼上当男网友的黑话，而他们涉嫌诈骗的过程，则被说成是钓鱼。 在此之前，我和卧底在酒托团伙内部的本报另一名男性记者沟通联合暗访，他扮做女性，通过微信骗我上当，而我则通过和随后出现的酒托女见面，了解其如何引导高价消费的。 值得一说的是，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男性同事，当我要求对方发一段语音时，还是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经过两天的对话之后，记者装作上当，主动约对方出来见面。 于是，一场骗记者进行高价消费的见面开始了。 通过这次暗访，我发现，酒托女和我的交流中，她所有的语言和行动，甚至路线的选择，都是在为接下来的高价消费铺垫。 其唯一目的就是，“只要见面，就能让你掏钱。” 试探 你来贵阳干什么 电话联系我的，是一个自称名叫迟媛媛的女子。 此前，通过微信聊天，对方透露的身份是“来自重庆，目前在贵阳找工作的美女”，而我的身份也由记者变成了“来自四川，来贵阳谈生意的广告公司小老板”。 见面地点定在文昌阁。 这个自称迟媛媛的女子，其貌不扬，微胖，穿着蓝白色的纱质连衣裙，高跟鞋，挎着黄色坤包。 其本人和此前微信沟通时发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对此，迟媛媛的解释是，“都是用软件P的，效果不一样。” “你来贵阳玩过没？”迟媛媛主动开始话题。 “还没呢，贵阳有什么公园可以游玩吗？”我问。 “没有。” “听说有个黔灵山公园，猴子是散养的。” “黔灵山公园的猴子不安全，凶得很，要抓人。”迟媛媛说，然后建议我，“我们就在这附近逛一逛吧。” 简短的寒暄之后，迟媛媛开始对我的试探。 “你来贵阳干什么？”“谈生意。” 值得一说的是，这是酒托女对上当的“鱼”进行初步摸排，根据其收入情况进行消费骗取。如果月收入在5000元左右的，骗其消费2000元左右即可；如果月入上万甚至更高，则可以将骗的额度加大。总之，他们的底线是，消费金额必须要在“鱼”的承受范围之内。 谎言 我是重庆自贡的 就在酒托女迟媛媛试探我的同时，我也在试探她，并发现其破绽百出。 “你说你是重庆的，具体是哪里的？” “自贡。” “自贡？ 这是属于四川啊。”“四川和重庆是一家嘛。”迟媛媛言辞闪烁地说完之后，便闭口不再谈关于自己“家乡”的事。 此外，在微信联络时，迟媛媛的信息是“从广州辞职”，于是我又从这个角度进行试探。 “你在广州是做什么工作？”“皮具。” “为什么辞职呢？”“想回家。” “那你怎么不回重庆，而是到贵阳找工作呢？” “……” 过了好一会，迟媛媛才勉强回答说，“贵阳的天气好，避暑之都嘛。” 我发现，每一个追问细节的问题，她都无法回答，此时她便会迅速转移一个新的话题。 其中一个细节，当我问到她无言时，她直接不搭理，然后随便找旁边一个水果摊询问价格，借此回避我的提问。 除此之外，迟媛媛表现出的破绽还有，她自称刚来贵阳不久，却又能对记者提出的关于贵阳的问题对答如流；她的语音就是贵州本土方言，却还说自己一直说普通话，即使我用普通话交流，她还是用贵州话。 购物 一件889元的连衣裙 按照迟媛媛设计好的路线，我们从文昌阁出发，沿着文昌南路走到亨特国际，然后走指月街，到达护国路。到这条路上之后，迟媛媛突然将话题改变。 “我以为你专门来看我，会给我带礼物呢。”迟媛媛说。 “谈生意太晚，没来得及准备，要不现在就去买？”我假意尴尬的挠头回答说。 “好啊。”迟媛媛干脆地说，然后开始注意街边的服装店。 不久之后，她便径直走到一家服装店橱窗边。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经过了好几家服装店，迟媛媛只在外面对衣服做一番类似“很花”的评价，并未进店细看。直到来到一家名为“XX国际”的服装店。 她二话不说，直接进店开始选衣服。一个细节是，这家服装店的店员，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向我们介绍衣服，对我的一些提问也是爱答不理。 迟媛媛进店之后，直接拿起一件黑色为底色，白色饰纹并且背后有个蝴蝶结式样的连衣裙放在身前，问我，“你觉得这个裙子好看不？” “你要穿在身上，试了才知道。”我说。 “我买衣服不喜欢试。” 迟媛媛最终答应到试衣间试穿，借此机会，记者向店员询问价格。 “这个裙子多少钱？”“889元。”“打折不？” “不打折，这个已经是特价了。” 试完衣服的迟媛媛决定买下这件连衣裙。 “300块钱卖不？”我又问店员。 “不卖。”店员头也不抬，玩着自己的电脑。 “再看一下嘛，我觉得商场里面都是这个价。”我对从试衣间出来的迟媛媛说。 “不贵，这个是国际品牌嘛。”迟媛媛抱怨，然后加快走路的步伐，“你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给我买。” 意外 周围有酒托女的眼线 就在记者和酒托女迟媛媛在这家名为“XX国际”的服装店选衣服时，一直尾随在后的本报摄影记者却遭到了驱赶。 因为要全程拍照取证，摄影记者到服装店对面的火锅店二楼。 正准备拍照，却被火锅店老板拦了下来。 “你是不是要拍对面，不准在我这里拍。”这位30多岁自称老板的男子直接搂着摄影记者的肩膀，将记者“赶”下楼。 与此同时，在名为“XX国际”的服装店里也发生了戏剧一幕。 服装店的店员接到一个电话之后，突然冲到试衣间，和迟媛媛说了几句话。走出试衣间的迟媛媛，情绪就变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会在6点的时候，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晚上去酒吧。迟媛媛说全部都安排好了。 然而，从服装店出来之后，迟媛媛突然说，觉得这天气忽冷忽热，全身都不舒服，想回家洗澡，并说晚上去酒吧的时候再联系。 然后就直接跑到马路边，送记者打车回家。 这之后，再未联系，拨打其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回访 889元一件的衣服其实只卖300元 迟媛媛离开之后，记者电话找到一位同事，让其以普通消费者身份，再到店里询问价格。 有意思的是，同事一进店，就看见一男一女将这件黑底白纹背后有个蝴蝶结的连衣裙买下了，价格是889元。 当这一男一女走出店外后，同事询问店员，“刚才他们买走的衣服多少钱一件？” “原价889元，打五折。”店员回答说。 “五折下来是400多块钱，还是有点贵，300元卖不？” “可以，但是现在没货，你明天来拿可以吗？” 也就是说，这件衣服，如果是酒托女带去购买，价格是889元，一点都不少。如果是普通消费者前去购买，则是300元。 这次暗访，未能顺利进入到酒吧消费，虽然遗憾，但这让我了解到所谓“酒托”，不仅仅局限于骗取消费者在酒吧进行高价消费，这还包括在服装店、咖啡店以及饰品店等地方进行高价消费。 他们的业务范围也因此被拓展得更广，“衣服托”“咖啡托”也可以这样称呼他们。 暗访手记 历险记 本报记者 接到在后方遥控指挥的部门主任打来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顿时紧了一下。 她在电话里说，摄影记者拍照时，被老板强行赶走，你的记者身份可能暴露了。 就在我接电话的同时，服装店店员也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赶去试衣间，和正在试衣服的酒托女说了几句话。 我心里想，遭了，估计是真的被发现了。 会不会这家店突然涌入几个大汉，不让我离开？这样的事并非没有。 有一位遭遇酒托的受害者向我讲述过他的遭遇，他和一名女子在酒吧点了几百元的啤酒。 临到结账时，对方要1500元。 原因是，这名女子点了一瓶1000多元的红酒。受害者说自己没带够钱。 于是，他们的座位旁边突然多出了几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死死地盯着他。 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让朋友送钱过来，全额付账之后，才得以离开。 我担心的另一个情况是，我的一位男性同事还在这个酒托组织里卧底。 我是经过他的“介绍”，才和酒托女见面的。 如果我的记者身份暴露了，那么他也就暴露了。而他还困在酒托团伙工作地点。在此之前，我和这位卧底同事沟通的时候，他曾说一个小头目当着他的面玩刀，并且抽屉里还藏了好几把匕首。 我立即用另外的手机给这位卧底同事打电话，通知他赶紧撤离。 电话打过去。关机。 而服装店这一边，并没有出现几个大汉冲进来的情况，我得以顺利离开。出现异样的是从试衣间出来的酒托女迟媛媛，她的态度开始转变。 原先由她主导的话题，一下子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她开始变得沉默。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是用一句“一点买衣服的钱你都舍不得啊”回应。 她的步伐加快，我问她要去哪里，她也不回答，自顾自带头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她会把我带到哪个地方。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她突然说，今天这天气忽冷忽热，身体不舒服，想赶紧回家洗澡。然后执意要让我自己打车回家。 我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脱离了危险。 打了几次卧底同事的手机，仍旧关机。 就在报社准备启动救援措施时，卧底的男同事打来报平安的电话，因为正在卧底，不方便使用平时的电话，只能关机，然后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开机。 当他得知我这边可能暴露的同时，便立即收拾东西开溜。 一个细节是，他甚至都没能等电梯上来，而是直接走楼梯从16楼跑了下去。 “如果慢一步，可能人就真的被强行留下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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