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折翼天使,人生有别样精彩。 贵州生活着286万残疾人。“羽翼”折断的他们,冲破生理心理双重束缚,拥抱世界,激励更多人向光而行、逐梦未来。 追光的人,终将光芒万丈。多彩贵州网陆续推出贵州残疾人创业或助残故事,讲述他们从“追光者”成长为“发光者”。 4分30秒,靠着触感,视障者李鸿利还原了一个三阶魔方。 这是他用1年业余时间练习后的成绩。 李鸿利,中国首批无障碍工程师。现供职于东莞市一同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他的日常工作之一,是测试外卖点餐,手机打车、网上支付等众多互联网产品,找出这些软件在使用读屏功能时的Bug,向开发商提出优化建议或解决方案。 玩魔方和写编程,哪一个难? 李鸿利爽朗地笑:“如果我说都不难,你们想打我吗?”在他看来,两者虽分属不同门类,却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论”来学习、操作。只需持之以恒,就能从生疏到精通。 李鸿利,中国首批无障碍工程师 玩魔方和写编程 那套“方法论”,李鸿利是在贵州盛华职业学院习得的。 贵州盛华职业学院,中国西南地区唯一招收视障学生的高校。学校为每位视障学生都配备了笔记本电脑,并教会他们自主查询资料。 教授秘书学的老师区品圣,曾在贵州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外国文学课程的教学,此前并没过多接触秘书学。他跟学生们说,不管学习哪一门课,得先从概要学起,然后了解其不同学派,以及各个学派的争议点。从主干到分支,梳理出大致脉络,再沿着分支逐一细化了解。 李鸿利玩魔方前,查询了魔方的种类。中国市场上,供视障者使用的魔方共有三大类:一种类似骰子,一种打上盲文,另一种则用三角形、正方形等图案来标记。 几种都买了,李鸿利逐个感受不同的触感。出门时,他也会挑一个随身带着。等待公共交通,或排队取餐时,魔方就成了供他玩乐的“手机”,练得越久,复原速度越快。 学习编程亦如此。 但盲文书籍中没有编程类,李鸿利得找到电子书,再用OCR(光学字符识别)扫描识别。但扫描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识别错误,比如将汉字“干”识别为汉字“于”。 李鸿利很看重“上手练”,尝试各种各样的小软件。“只要想做,必须开始。”李鸿利说,之后遇到困难,再想办法解决。阅读靠ocr识别后的书,除了汉字乱码,最困扰李鸿利的是代码部分。数字“1”会被识别为字母“I”,数字“0”会被识别为字母“O”。 将代码复制到编译器中,一小段代码就会出现10多处错误。查看错在哪儿,书上说用鼠标点击“错误”按钮即能显示。而只能靠键盘快捷键操作的李鸿利,有时要找上1天时间。实在找不到,就请无视力障碍的同学帮忙用鼠标点击。 有时纠正完的代码,编译器通过了,运行之后,和书中所说的表现又完全不一样。 遇到困惑,李鸿利上网查询资料,网页文章中概念介绍都很全面,而相关代码则直接为截图。“那瞬间甚至有把电脑砸了的冲动。”就这样一路打怪升级般,李鸿利最终如愿成为“码农”。 经阿里巴巴推荐,李鸿利成为2018年韩国平昌冬奥会的火炬手 全新的职业选择 按摩师是视障者唯一的职业选择么? 这个问题曾困扰着李鸿利。 那时他凑近书本还能看到上面的字,正踌躇满志地备考初中。父母忽然找他谈话,要他辍学,去学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你再这样鼻子贴在书上‘闻’,很快就会完全看不见的!” 李鸿利无奈只得去学习推拿技能。然而辍学并没能挽回他的视力,几年后他还是彻底失明了。他买来教材自学盲文,靠触摸延续他热爱的阅读。 盲文书籍非常厚。金庸《侠客行》的盲文书共有5册,每册300多页,厚度都超10厘米。白天学艺、打工没时间,李鸿利就在下班后阅读。阅读速度越来越快,最快的时候,1天能翻阅100多页。 16岁开始,李鸿利又因中耳炎导致听力下降,在推拿店和顾客沟通经常出状况,他也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当读到《光明之路——扩宽盲人就业渠道》这本书,他豁然开朗,视障者原来还可以当程序员、摄影师、动植物学家,甚至飞行员,“原来影响就业的,从来都不是残疾与否,而是掌握了多少专业知识与技能。” 彼时李鸿利并没想到,科技能让视障者的生活更加便利。 在贵州盛华职业学院读书时,他只能依靠记住餐馆的电话和菜名进行电话订餐。食堂没饭了,就靠水果和面包果腹。 直到他用上智能手机,安装了读屏软件,从“看”手机变成“听”手机,便可自主在“美团”“饿了吗”点外卖。独自出行也不成问题,通过“12306”“支付宝”“携程”购买火车票或飞机票,再用“滴滴出行”等打车软件约一辆车去车站或机场,自己则安心在路边等待车辆的到达。 李鸿利在自己公众号推文中,将读屏软件形容为“视障者遨游网络的翅膀”—— “如果您在大街上、地铁上,或公交车上听到谁的手机在叽里呱啦地说话,语速还贼快,请不要奇怪,也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您若真的好奇,可以先征求他们意见,如“请问您在使用读屏软件吗?可以聊聊吗?” 如果他们有空,是非常愉快和您聊天的。那时,你就会发现视障者和明眼人一样,生活丰富多彩。” 每个微信表情图标,都需要添加无障碍化标签 给图标添加标签 互联网,也产生了新的障碍。 打开微信朋友圈,右上角的“相机”,是图标;淘宝购物,购物车里的加减号,是图标。朋友发来微信或QQ消息,里面的表情符号,是图标;12306购票软件等应用,图形验证码或滑块验证,还是图标。 这些图标,读屏软件都不能识别。视障者听到的就是“按钮、按钮、按钮”或是“图形、图形、图形”。 “我们要给图标添加无障碍化标签。”李鸿利及其团队成员要仔细听取读屏软件传出的每一个字符,将发现的问题记录下来,与视力健全的同事再次核对后,才向这款客户端反馈Bug。 在应用软件中,若存在没有标签的图标或按钮,李鸿利首先要查看存在问题的界面,随后在代码中找到这个界面。通过搜索没有标签的按钮周围显示的文本,快速找到有问题的按钮,再为此按钮添加无障碍标签属性。 例如放大镜图标是搜索功能,无障碍标签则设置为“搜索”。修改完成后,还要真机运行,查看修改效果。若读屏软件能够正确朗读为“搜索按钮”,证明修改成功。 很多软件是根据windows(微软)、Android(安卓)和ios(苹果)系统分别开发的,分别有一套代码,这就需要做不同的无障碍修复方案。就算某些跨平台开发的软件,在不同的系统也有不同的表现,同样需要分别测试与修复。 在淘宝、唯品会等购物平台,视障者通常会点到评论区,看看其他用户们对产品的评价。所幸近两年有了AI技术的加持,图片放大后,部分Android(安卓)系统手机可借助自带的语音助手可以描述图片,使用ios(苹果)系统的视障用户也可将图片保存下来,借助“通义”等app来描述。 应用软件是不断更新迭代的,软件版本更新后,总会出现新的图标或按钮不能被读屏软件所识别。李鸿利及其团队成员又会开启新一轮的测试与修改。 “当然,理想状态下,无障碍化是互联网产品的必有配套。”李鸿利认为,应用软件开发者们,应该有意识地为视障群体在手机上“修建盲道”,而不是在所有功能开发结束后,才考虑这个问题。 记者:李思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