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地理】中国金银花之乡隆回金银花改名山银花之后……

7月13日，隆回县虎形山瑶族乡，花瑶少女正在采集山银花。受南方金银花改名山银花等影响，这里栽种的山银花面积大减。图/卢七星

　　金银花，大别山以北叫它忍冬。因其秋末老叶枯落之时，叶腋间已萌新绿，经冬不凋，又名“忍冬”。不过对于深处常绿阔叶林的长江以南各省，若是以“秋末老叶枯落之时，叶腋间已萌新绿”为由，大多数的樟科、壳斗科乔木都可算“忍冬”了。

　　忍受得了冬天的，在南方，可不止这一例，而北方的忍冬吃了这南方水土，自然也得换个姿态，变成山银花了。

　　撰文/本报记者钱烨

　　7月12日，长沙着实热。但开车经新韶娄高速往西南走200公里，入山，攀缘直上海拔1300米，阳光已不再火辣辣，树荫处站久了，甚至有些凉意，风也不是那么烫了。

　　隆回县小沙江镇就坐落在1300米的台地上，312省道穿境而过，路上可见极易塌方的红色黏土山体，裸露的花岗岩在栽培山银花(灰毡毛忍冬)的山坡上经受着风吹雨打。

　　海拔1300米的小沙江镇，7月正是采花时

　　隆回县是湖南省栽培山银花大县，小沙江镇以及周围的虎形山瑶族乡、金石桥镇都是主要栽培区。他们栽种的是从山野驯化而来的灰毡毛忍冬。与北方的忍冬相比，它的花蕾产量更多，生长的海拔也更高。

　　隆回县小沙江中药材协会的经理陈博从事山银花种植、加工和售卖多年。陈博称因小沙江镇整体海拔超过1300米，常年平均气温只有11摄氏度，这里栽培的山银花要比长沙迟开两个多月，每年7月中旬是采花的黄金时节。

　　初入小沙江镇，街道边随处可见摊晒的山银花，空气里混合着茶花香与烧炭的味道。整齐排列在312省道两侧的加工作坊将山银花以水蒸气杀青，然后经锅炉烘干。

　　当地村民胡艳娇从上个世纪90年代就与家人开辟了十几亩山地种植山银花，同时搭建了加工厂。她的山银花栽培地要跨过一条上涨的河流，沿着山坡爬到倾斜的山腰上，我们去的时候，那里还有几个龙庄湾乡人在采摘山银花。

　　胡艳娇称，药用山银花的采摘标准是当花蕾前上部已膨大，尚未开放，颜色由青变白即“头白身青”俗称“二白针”时采摘，此时，花的产量高，药效成分含量也高。

　　茶用山银花的采摘标准则是银花“三青期”。此时，花蕾绿色、棒状，上部膨大尚不明显，大约有3cm长，天晴时从花序基部，轻轻采下。

　　所以，临近花期，小沙江镇的村民先采茶用山银花，待多数含苞待放时，转而进行药用山银花的采撷与炮制。

　　道地“小米黄”，适合湖湘人的脾胃

　　7月12日，在胡艳娇的加工作坊里，陆续送来的山银花堆放在室内，等待炮制。

　　其实，山银花最早的炮制之法并不是明确针对花的，明代的诸多本草著作说忍冬“茎叶及花，功用皆同”，但大约从清代乾隆年间开始，贵花而贱藤，如《得配本草》云：“藤、叶皆可用，花尤佳。”茎叶与花在中药材中逐步分开，前者称为“忍冬”或“忍冬藤”，后者称为“忍冬花”或“金银花”。

　　最开始，只要将花洗干净之后就可以了，如元代危亦林编写的《世医得效方》说:“忍冬草，以洗净用之”。后来炮制则方法多种多样，除了常见的炒制、焙烘，甚至还可以酿酒，如成书于清代的《本草害利》说:“酿酒，代茶熬膏并妙”，而且又称“蒸露尤佳”。

　　7月12日，我们在胡艳娇作坊内看到的，正是花茶的杀青阶段。

　　将新鲜采摘的青绿色山银花蕾整齐地码放在木板上后，用水蒸气杀青，然后在烘干机上慢慢烤干。这一过程大约持续3小时。而药用山银花用水蒸气杀青后可直接入滚筒旋转烘干，制作流程非常迅速。

　　胡艳娇说，小沙江镇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推广种植山银花，近年得益于设备的更新，小沙江中药材协会的经理陈博正在鼓励协会内的加工厂炮制出代表湖湘风味的“小米黄”花茶，这是一种区别于北方金银花传统优势区域的花茶，从加工手艺上讲，它保留着米黄色的花蕾本色。

　　经过数十年的人工改良，小沙江镇本地推广种植的灰毡毛忍冬花蕾更多，其采摘入厂时即以青黄色示人。经过快速的蒸汽杀青与烘干后，枝头的那种本色依然保留，药性成分虽比药用山银花略少，但更符合茶的口感。

　　7月13日，在小沙江镇的多个加工厂，多数工人都在炮制这种本地茶种。作坊中妇人们用筛子过滤烘干后的花茶，过滤的次数愈多，花茶的品质愈好，成色也愈发“米黄”。

　　相对于蜜饯、蒸露，这种道地小茶种，似乎更适合湖湘人的脾胃。

　　改名山银花之后，300多家加工厂只剩50家

　　自2005年规定了药材品种、炮制规范的《中国药典》为区分长江南北的忍冬属植物，将生长在南方的灰毡毛忍冬、红腺忍冬、华南忍冬或黄褐毛忍冬的干燥花蕾或带初开的花，从金银花改名为山银花以来，隆回县这个栽培山银花(灰毡毛忍冬)的种植、加工大县，山银花的栽培面积骤减。

　　在隆回县小沙江中药材协会的经理陈博的记忆里，上世纪90年代末，隆回县灰毡毛忍冬因产量高于北方的忍冬(金银花本种)，得到制药与凉茶产业的青睐。小小的小沙江镇，每年售出的药用、茶用山银花在8000吨以上，供不应求。但如今小沙江镇每年供货已不抵往年一半。

　　“以前小沙江镇就有300多家加工厂”，陈博说，“现在只剩50家”。

　　因为南方山银花连年市场价格走低，大型栽种基地也面临多年减产与植株老龄化趋势，如7月13日，我们所见的虎形山瑶族乡富寨村花瑶组采摘山银花场景，占地10亩的山坡上，山银花树龄已逾10年，并未发现有新苗补充，肥沃的林下耕地也在逐渐退化。

　　陈博认为，虽然改名山银花之后，灰毡毛忍冬依然具有与北方忍冬本种相争的实力，尤其是药效成分在不相上下的情况下，灰毡毛忍冬的产量更高。希望人们对于改名后的山银花放下偏见，多点耐心，像对待一位花瑶的姑娘一样，品尝她们采自深山的本色花茶。

　　地理知乎

　　金银花指忍冬属植物如忍冬、灰毡毛忍冬、红腺忍冬、华南忍冬或黄褐毛忍冬初开的花蕾或烘干的花。

　　《神农本草经》认为其“性寒味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化淤之功效”，被药材、凉茶企业青睐。2005年《中国药典》为区分长江南北的忍冬属植物而将生长在南方的灰毡毛忍冬、红腺忍冬、华南忍冬或黄褐毛忍冬的干燥花蕾或带初开的花改名为山银花。